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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 慎保仁心

道德仁义礼,是固有文化五层境界。道是最高峰,礼是立足点,仁居其中,贯通上下。修学固有文化,从仁着手,进而可以修德证道,成贤成圣,退一步说,亦可以明礼尚义,而为正人君子。反之,不修仁,则道德落空,而礼义也失其根本。所以,孔子教育以仁为中心。

仁的含义至为广泛。论语记载,孔门弟子以及一般学者问仁,孔子解答,因人而异,惟对颜子之问,答以“克己复礼为仁。”但这克复工夫,非颜子之贤不能得力。仲弓问仁,子曰“己所不欲,勿施于人。”这只是恕道,然而一般人可以由此渐进于仁。虽是恕道,也很难行。虽然难行,必须勉强而行之,否则一切无从谈起。人贵自反,感觉恕道难行者,可以自问:“被人杀死,是我所欲吗,被人噉食,是我所欲吗?”自己不欲,却将这不欲之事加于他人,加于他物,这个理讲得通吗?所以,孟子说:“见其生,不忍见其死,闻其声,不忍食其肉。”

最近日本第六电视台,在香港一家中国酒楼,订了一套所谓“满汉全席”,包括“玉堂筵”、“龙门筵”、“金花筵”、“尘鸣筵”,价值港币十万元,折合新台币约七十余万元,由十二名日本人会宴。所吃的有熊掌、驼峰、龙肠、鹿尾,以及各种稀奇的野生动物。而且烹吃的方法最不人道。全部的烹吃过程都摄成影片,将在电视上教授日本全国人民。据说这是宣扬中国文化,介绍中国烹饪艺术。而香港这一家中国酒楼,为增加中国“文化”的气氛,所有的侍者一律长袍马挂,可谓荒谬至极!

中国历史上,固然有人穷奢极侈,残害物命,例如桀、纣、石崇等,但都自召亡国杀身灭族之祸。历史记述其事,旨在令人戒惧,决定不是当作文化或艺术传授后世。不幸,日本的传播业者竟然以此当作艺术,教他们的国民都学石崇和桀纣。更不幸的是中国人,顺从残忍的顾客,不惜助桀为虐。此事虽然发生在香港,但台湾的观光事业正在发展,如果日本观光客把这恶风带来台湾,则后果不堪设想。

周易系辞传说:“天地之大德曰生。”礼运说:“人为天地之心。”固有文化所讲的仁就是天地之心,是万物的生机。例如果实的核心也叫作仁。果实有仁,始能续生果实。天地有仁始能生长万物。而天地之仁赋予人类,就因为人能配合天地之德。中华文化讲仁讲恕,所以能够繁衍绵延。这是因果相续的事理,完全含在仁字之中。

中庸说:“国家将亡,必有妖孽。”所谓妖孽,不必是奇形的妖怪,而是人民不讲恕道,丧失仁心。所谓亡国,不必是国土沦陷,自政府到国民都不守人道,即是亡国,这是亡人道之国,更惨。日本以及其他国家,目前妖孽繁兴,原因就是物质富庶,精神贫穷。回顾我们自己,今后在经济建设同时,必须保存一颗仁心,以为一切建设基础,才是可大可久之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