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九月二十一日,凌晨一时四十七分,台湾发生芮氏规模七点三的大地震。
震中央在南投县集集镇,震源距离地表仅有一公里。传播媒体称为“九二一集集大地震”。台湾的山脉河流城乡景物,经此大震,面目全非。据联合报十月十二日第二版报导,来自行政院主计处统计资料,这次震灾,有二千三百二十一人罹难,三十九人失踪,四十人埋困,八千七百三十二人受伤,房屋全倒四万零八百四十五户,半倒四万一千三百九十三户,估计财物损失九十二亿美元。
地震灾害,至为惨重。饱受震灾之害的灾民不免要问,何故要发生这样的大地震。地球物理学家引用“大陆漂流”学说,指出地震的成因是板块运动所导致,而板块运动,则是由地壳之下的覆蓋层发生对流所使然。再问覆蓋层为何要对流?若干年前徐明同博士在一次学术演讲中说明,那是因为,构成地球的岩石,其热传倒率不良,使地球内部的热量不平衡,必须靠对流才能把地球热量排出,使热量平均分布,以达其平衡的目地。依此解说,可知地震的原因,即是大地在平衡体内的热量,而实施其局部的体能运动。惟是这种运动,令人所受的痛苦太深了。死者何辜?伤者何辜?家屋倒毁者、心受创伤者,又何辜?这些问题,则不能专从物理学求其解答。
孔夫子解释周易时,曾说:“易有太极,是生两仪,两仪生四象,四象生八卦,八卦定吉凶,吉凶生大业。”八卦包含天地万物与人伦。如乾为天为父,坤为地为母,震为雷为长男,巽为风为女,坎为水为中南,离为火为中女,艮为山为少南,兑为泽为少女。八卦生于太极,以太极为本体。太极为八卦的本体,亦即为人与天地万物的本体。本体即是心体,天地无心,以人为心,人皆有心,亦即人人皆有太极。天地植矿等物生于太极,亦即生于吾人之心。天地以及一切无情之物即是吾心太极所生的形象。此与内典唯识学所说山河大地是众生第八识相分不谋而合。周易八卦重叠为六十四卦,即是吾人心体所起的千变万化之用。如比照漂流学说解释,则地球分为六大板块,便是周易的六画卦地水师鬂扨。此卦就是大地在海洋漂流之象。师卦又是军旅之学,师的下体是坎,坎为险。出师作战是险事。但在这地球上,有不可预测的战争,正如有不可预测的地震。地震是天灾,战争是人祸,两者虽然不同,其实皆是人心变化无常中的突变现象。突变由渐变而来。渐变就是普通人心里所起的念头。此念有真有妄。真念与太极相合,妄念与太极相背。太极是真心,没有生死。生死是由妄念相续所成的现象。普通人但起妄念,所以生死不断。圣人唯起真念,故无生死问题。孔子解释周易,最主要的目的即在教人,去妄念,归真念,了结生死,成就圣人。去妄归真,须在起心动念之际辨别。这在系辞传里叫做研机。如孔子称许颜回:“有不善未尝不知,知之未尝复行也。”就颜子而言,不善就是妄念。颜子起妄念即知其为妄念,既知其为妄念,即不使其复起。这与禅家观心法门又不谋而合。一个人果然如此去妄归真,便能成为圣人,纵然尚未到圣人境界,但亦不会恶念繁兴,损人利己,这就能控制渐变,免于突变。一个社会,不必要求尽是这样的人,只要是大多数,尤其是能以领导群伦者,能够如此修养,则社会人心必然安定,人心的板块自然是不会浮动。心块不动,大地板块必定安然。
九二一大地震,造成两千多人丧生。吾人首先要同声哀悼,并愿他们安心归天。他们之中,如有信仰各宗教者,愿皆各归其所信所求的世界。然后,吾人要反省,吾人自心的妄念是否日益恶化,恶化到有我无人的境界,使自心的板块时常与人冲突,因而引起大板块冲突。如此反省,不必问何时再有天灾,亦不必问天灾是否人祸的预警,自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