巢由
二十五朝沈夕陽,東風幾日絮顛狂;
巢由深得子孫計,不向人間作帝王。
先解釋詩題。「巢」是巢父,「由」是許由,這兩個人是堯帝時代的高士。在《高士傳》裡記載,堯帝晚年想把天下讓給巢父,結果巢父不接受,他說:「把天下讓給我,簡直是在侮辱我!」後來堯帝要把天下讓給許由,許由對巢父說:「堯帝把天下讓給你,你不要,他現在要讓給我了。」巢父回說:「哼!你要聽他這些話,你不夠交情,你不配做我的朋友。」
許由一聽,心裡很慚愧,跑到池塘,將耳朵洗一洗,洗什麼呢?他認為堯帝要讓天下的那些話,把他的耳朵弄髒了,於是用水把它洗一洗,表示不接受。後來堯帝再跟他商量,想讓他擔任九州(指中原地帶)長,他私下以為:「我天下都不要了,要這九州長做什麼!」於是,又跑去找一條更清潔的河川水,清洗耳朵。這時候正好巢父來了,他牽了一頭牛,想讓牛喝水,問許由說:「你怎麼在這裡洗耳朵?」許由回答:「堯帝真不夠交情,他又要叫我做九州長,所以我到這裡把耳朵洗一洗。」巢父一聽,驚呼道:「你用這水洗耳朵,把水都洗髒了,我的牛不能喝這裡的水,一喝這水,把我這牛的嘴也喝髒了。」於是,他就把牛牽到上游去喝水。
巢父、許由就是這種人物,把天下讓給他,他都不要啊!這是詩題「巢由」的典故。
二十五朝沈夕陽
首句——「二十五朝沈夕陽」。「二十五朝」,是就「二十五史」來講的,「二十五史」的開頭是司馬遷的《史記》。從《史記》開始,到明朝的《明史》,共有「二十四史」,再加上元朝新的《元史》,合起來便是「二十五史」。這「二十五史」還不包括清朝,清朝史現在有了,如果再加上去,就有「二十六史」。「二十五史」實際上包括的朝代不只二十五個,大家可以自行翻閱、查證。
詩云:「二十五朝沈夕陽」。這裡用比喻的手法,說明歷史上的那些朝代,都像夕陽一樣沉沒了。中國歷史上的每一個朝代,除了五帝時代的堯舜是禪讓政治,夏朝以後都是「家天下」。每一個朝代開國的時候,都是轟轟烈烈的,都採用戰爭的方式來推翻前代的朝廷,建立自己的王朝。然而如今呢?都像夕陽一樣,沉到地平線下面去了。
東風幾日絮顛狂
「東風幾日絮顛狂」。每個朝代開始的時候,都是不可一世,都覺得自己這一代比前代要好,就像春天的風(東風)一樣,那麼興盛。但是能夠經過多久呢?只有「幾日」啊!沒有幾天,就「絮顛狂」了。
絮,是「柳絮」,柳樹到了春天,白的花被風一吹,就到處飄散。你的王朝用盡辦法將前代推翻,自己卻沒有享受多久啊!皇族的人命,就像柳絮一樣,被風吹散到各方。「顛狂」是比喻人命輕微到像柳絮一樣,自己做不得主。
巢由深得子孫計
「巢由深得子孫計」。巢父、許由二人真是高人,非常懂得為子孫計畫、著想。為什麼呢?
不向人間作帝王
「不向人間作帝王」。堯帝要把天下讓給他們,他們不但不接受,反而還加以背棄。他們為什麼不做帝王呢?看看前面,歷史上的每個朝代都沈沒下去了,沒有一個例外,而且每個朝代的帝王和他們的子孫,生命都像柳絮那樣輕微。這樣一想,二十五朝所有的帝王,哪裡比得上巢由呢!帝王們用戰爭得了天下,自己覺得不得了,是英雄人物,但其實有的本身馬上就敗了,有的則是到了子孫手上就敗了,沒有維持多久。他們別說為子孫規畫了,就是自己本身也無法規畫啊!
雪廬老人以〈巢由〉為詩題,是對大家表達一種寄望,寄望大家求覺悟,不要跟世間人去爭名奪利。特別是政治,大家學了佛,對政治要淡化,如果你將來非從政不可,內心就要覺悟,覺悟什麼呢?學菩薩法,要自度度他。假使你競選是為了自己的利益,那只是造罪業,就跟古代那些帝王一樣。
各位想想看,那些人死後都到哪裡去呢?下地獄啊!所以,〈巢由〉這首詩是教大家覺悟,不過不是叫你做隱士,而是強調在世間做事,你必得學菩薩道,學儒家的孔夫子,一切都是為人,而不是為自己。如果能這樣存心,自然就有功德,反之,就只有造業。(中)